回到潘巧云家中时,天已经全黑了,石秀翻墙进屋,原要抓人问话,却见院中有个人的身影与潘巧云十分相似,因此,他隐没在黑暗中,慢慢摸索过去。
月光如水,风吹竹叶的声音沙沙响动,潘巧云穿着单薄的衣裳,孤零零地站在庭院中央,皎洁的月光映出她圣洁美丽的面孔,许久,她叹了一声,低下头,石秀这才看到她的头发短了一截,他的心被狠狠揪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她说,他听不懂,但她的声音句句泣血,他这一刻忽然自惭形愧。
他从小在底层摸爬滚打,早沾染一身污秽,大字不识,就连她画的画、作的诗、甚至连说的一些话都听不懂,他很自卑。
不久,她转身回屋中,他悄悄跟上,他看见她在窗前哭,没有声音,但那双死寂的眼睛泪水不断滚落,她瘦弱的身子轻颤,如同随时会断掉的弦,他忽然不想揪住真相,只想好好守护她。
“娘子。”他推开门,闯到她面前,他跪下头静静垂着。
潘巧云一言不发,只低声呜咽,他跪着不动,许久,她转过身,嘴里轻吐一句“你走吧!”
“娘子,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原谅小人则个。”石秀垂首,汗珠不断从他的额头滑落。
“你跪了这次,往后能站得起来吗?”她慢慢走上来,他羞愧得耳朵、脖子都红完了,她一步一步移来,小声似情人间的呢喃,她道“你是拼命三郎啊。”
你是石秀啊,你的尊严呢?你的骨气呢?看他一脸挫败,她的胸口忽然像被捅了一刀,痛得要命,她转身,说道“你走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前些日子石秀待她的情分是真的,她在与他虚以委蛇的过程中也慢慢生出了感情,眼见他跪下了,似乎丧失掉男子的尊严,但她知道并不,输得一败涂地的似乎是她。
“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
“娘子!”他跪过来,拉住她的裙角,说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潘巧云推开他,扬声道“来人!”
须臾,一群人开门进来,潘巧云道“把石官人请出去。”
待他走后,她嚎啕大哭,把墙上的画像取下来,撕得粉碎。
“我真傻,真傻。”她静静坐了一会儿,到祖桌前上了一炷香。
两天后,她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打开盒子,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娘子。”娇儿带人从屋外冲进来,闻到屋子里的血腥气,心知不妙,看见盒子里的那颗心脏时,她惊叫一声,彻底晕过去,其他人退到一旁呕吐。
“果真是你狠。”潘巧云撑着床沿坐下,撕开那封信,看完后,她把纸丢开。
“让我看你的心?真恶心。”潘巧云嘴里骂道“杂碎!你该死!渣渣!”泪水却不断滑落,许久,她不吭声了,冷静地让人到外面买棺木。
家中里里外外挂满白皤,她供奉他的灵柩,披麻戴孝,在灵堂上守了几天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