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潘公推门进来,潘巧云忙迎上去,道:“爹爹来了,迎儿看座,沏碗好茶来。”
潘公道:“我儿不用客气。”
一同坐下后,他瞥向她手上包着白布,便问:“上药了吗?可要唤郎中看伤?”
“昨夜抹了卢会,已无大碍。”她捧着自己的包好的手,说道:“不过,身病易治,心病难医,大哥平日还好,只是吃醉了便不认人,忒伤人心!”
潘公摇头直叹,说道:“女婿年轻意气,难免有些粗鲁,我儿多担待些。”
“爹爹只叫我忍气,却不知我身在苦海,你平日里尽管理铺子去了,哪知这背后之事?自嫁得大哥以来,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他每日出去承当官府,却不想那些浮浪子弟欺负了我去,叔叔来了还好,没有泼皮敢惹,谁知大哥却变本加厉,对奴非打即骂,已经不是一两回了!”潘巧云趴到桌上呜呜哭泣。
她哽咽道:“若只是打骂我,我绝不会告知爹爹,只是大哥太欺负人,竟然还将爹爹一齐辱骂,那厮被恩忘义,我也不想同他过了!”
“我儿,这……”
潘巧云抬头,脸上泪水直淌,道:“许是有人在背后搬弄口舌,大哥生了疑心,说爹爹惜钱如命,不肯在他面前露个钱袋子,分明没把他当自家人。”
“实不相瞒,我想与他到公堂上对质,求知府判我们和离。”
潘公大惊,脱口而出道:“不可。”
“爹爹为何这般说,他辱我们父女在前,闹到官府也是我们有理。”潘巧云道
“我儿糊涂,女婿认得公门的人,若闹到府衙,我们绝对讨不着好,届时鸡飞蛋打,还惹女婿离心,得不偿失啊!”潘公道,见她一脸委屈难过,终归是舍不得,说道:“你先不要报到官府,我替你敲打他,他若死性不改,到时再做定夺。”
潘巧云不满足于这样的答复,但还是点点头,说道:“有劳爹爹了。”
当下潘公便径直到州衙找杨雄,恰好在州桥旁的酒楼碰见了他,便拉他吃酒,酒至半酣,潘公礼貌地提起潘巧云之事,杨雄十分惊讶,故意应承下来,也不再吃酒,径直作别潘公,回到家中。
踏进家门第一句话便是:“大嫂,我吃醉伤了你,你只管打我骂我便是,作何要请老泰山出面?让外人瞧了笑话去!”
潘巧云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杨雄道:“迎儿,取碗水来。”
迎儿给他倒水,立在一旁,杨雄看了她不顺心,让她下去,而后对潘巧云道:“大嫂,此前是我恼了你,原是我的不是。”
潘巧云又不答话,杨雄自觉面子过不去了,起身,拂袖便要走,潘巧云怒道:“这便受不得了吗?”
他侧过脸来,她呜呜哭道:“我不过是稍稍摆了冷脸,你便受不得,马上便要走,我呢?我每日给你当牛做马,为你照料家事,你渴了有人递水,冷了有人做衣裳,你却半点不知怜惜我,有一两分气便撒到我身上,全当我是泥塑的,没有心不成?”
杨雄听她的话心里已有愧意,本欲对她说两句软话,又听得她口里冷冰冰迸出一句:“你走吧!别回来了!”
无名火从他心头冒起,他冷哼一声,甩门而去,一会儿后,潘巧云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