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江,石鱼巷子,顾礼池的私宅。
因着前些天顾礼池和陈氏为了昌哥儿上宗谱的事,在家里头吵了几次。顾礼池心中烦闷,一边要应付外头的杨氏兄弟,让他若是要和杨氏合离,可大大方方地写了合离书了,这样拖着不写合离书,究竟意欲何为?
府里头陈氏也是个闹腾的,前不久他让牛管事查账的时候,发现原先放在陈氏那里的一万两不翼而飞了,顾礼池问了陈氏几句,陈氏都没开口,顾礼池一时气急了,叫人把陈氏送去了城外的庄子了。
因着顾礼才喜欢清静,遣走了屋里伺候的丫鬟,只留了两个下来,一个负责沏茶烧水,一个负责帮顾礼池整理书籍。顾礼池靠在榻上,手里拿着陈氏一大早叫人送来给他的信。
顾礼池匆匆扫过几眼,脸色迅速发生了变化,对着一旁布置着茶点的小丫鬟吩咐道“去知会庄子里头的管事一声,若陈氏再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还想着什么主意出来。叫上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守在她的屋门口,除了送饭的丫鬟,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去。还有这信,若是日后谁再把陈氏的信送到我这里,只管下去领板子吧!”
小丫鬟是个新来的,不晓得自己这位主子的脾性,但毕竟是在内院里头伺候的,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些,把顾礼池扔在地上的信捡起来,重新放到信封里面才道“奴婢晓得了,奴婢这就让人把老爷的命令带下去。”
说着,她小丫鬟布置好茶点之后,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顾礼池见那小丫鬟出去之后,就歪靠在了雕花漆床的软枕上,从书架上找了一本不晓得名字的话本在看,看了还没几页,屋门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有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朝着顾礼才走了过来。
给顾礼池打着扇子的小丫鬟朝着那人看了一眼,两人交换了眼神,以为顾礼池睡着了,就推了推顾礼池胳膊,道“老爷,牛管事进来了,此刻就在屋里头。你见还是不见?”
顾礼池听见小丫鬟的声音,从话本从自己的脸上拿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上去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靠着身后的软枕,看了眼前的那个中年男子一眼,问了句,“牛管事,你今日不在账房,怎么跑内院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牛管事原名牛珂廉,是顾礼池在行商过程中遇到了的一个落魄秀才,因着顾礼池欣赏他的才能,先是让他做了府里的西席先生,后来又因为账房那边缺一个管事,顾礼池又把他调来过去,管着自己的私产。
顾礼池既有着长房的私产,又有自己私下布的产业。长房的产业,那是祖宗留下来的,过了这么些年,早已经变成了一个入不敷出的空壳产业,但那些产业毕竟还挂着长房的名号,还有林老太太和杨氏吩咐了专人打理,便是他有心换了那些打理的人,没经林老太太和杨氏准许,那也是不成的。
“老爷,我已经查出您放在太太哪里的一万两白银是如何不翼而飞的了?”小丫鬟已经搬了凳椅过来,牛管事坐在上头对着顾礼池道。
牛管事年纪不怎么大,约摸二十七八的样子,却蓄了胡子,让人看起来很是沉稳,很有决断的样子。
“珂廉,这么快就查出来了?那一万两白银究竟是去了哪里?我问了陈氏那女人,她推三阻四地,只和我说不知道,我这才吩咐了你去查的。”因着事关自己的那一万两银子,顾礼池已经坐直了身子,吩咐小丫鬟沏了茶送上来。
“老爷,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一件事,城东的娘娘庙新建了一座龙华塔,前不久有许多善人去捐了香油钱,府里陈太太也去捐了,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万两白银。龙华塔建成之后,娘娘庙里头的庙祝为了感激慷慨解囊的善人,特地建了一座功德碑,陈太太的名字也在上头。”
牛管事说的不紧不慢,倒是顾礼池听了,人是惊了又惊,脸色是变了又变,差点就没端稳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你是说,我放在陈氏那的一万两银子,是被她拿去娘娘庙,捐了香油钱?她好大的胆子,她拿那么多钱去娘娘庙做什么?”顾礼池已经被气到了,拿起手上的茶盏,就朝着地上砸去。
茶盏的碎片就在自己身边飞溅起来,牛管事依旧面不改色,淡淡道“老爷有所不知,城里的娘娘庙是城里的夫人小姐去求子的地方,因着娘娘庙里头的求子殿很是灵验,所以那些生不出孩子的夫人小姐,总会去那里进香,捐了香油钱之后,就可以见到娘娘庙的法林方太。”
顾礼池闻言,已然是怒不可遏,手中紧紧地抓着方才那本话本,整个人已经被气得颤动起来,“你的意思是,陈氏为了求子,特地哪了我的那一万两去娘娘庙捐了香油钱。”
顾礼池气红了脸,又来了一句,“她真是好大的胆子呀?她这是找谁借来的这么大胆子?”
“老爷,据那日陪着太太去娘娘庙回来的丫鬟说,太太那日还在娘娘庙里头遇到了陈家舅爷,还在娘娘庙里头的饭堂里头和陈家舅爷说了好一会话。回来的时候,太太身边的碧烟姑娘给了她们每人一吊钱,叮嘱她们不要把那日的事情说出来。”牛管事得了顾礼池的吩咐去底下查了好久,终于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查得清清楚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