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罩房,小佛堂里头。
冯老安人正跪在香案前的莲花蒲团上,手中捧着三炷香,香已经被点燃了。随后只见冯老安人不紧不慢地把手中的三炷香依次插在了香案上的三只香炉里,香案上供奉着一尊三尺来高的黄杨木雕的观音菩萨像。
冯老安人朝着菩萨磕过三个头之后,心中又默念几句之后,由着身边的紫娟扶到了一旁的青竹编的长条木椅上,木椅上铺了层软垫,背后又放了个大迎枕,冯老安人此时就坐在上面。
蔡氏走进了小佛堂,先是去到香案前,给菩萨上过三炷香之后,才来到冯老安人的身边,屋里有机灵的小丫鬟已经给蔡氏搬了凳椅过来,蔡氏刚坐上去便道“不知母亲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我找你来,自然是有事要交代你。等你大伯母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就陪着你大伯母,去澄江走一遭。到时候府里面的大小事宜,就交给你了。”冯老安人说着,紫娟已经沏好了新茶,送到了冯老安人和蔡氏旁边的高几上。
“儿媳晓得了,母亲只管放心陪着大伯母去澄江吧!府里头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定会把府中打理得妥妥贴贴的。”蔡氏说着话,捧起来身边的一盏茶来,正准备喝的时候,就听见冯老安人道。
“我听说这几日成家的老太太大寿,成县令为了哄老母亲开心,特地从外头请了戏班回来唱堂会,只是听别人说,在寿宴上并未瞧见谭氏,想必是来咱们家同你打叶子牌了吧?”冯老安人冷冷地瞧着蔡氏。
“母亲,你也是知道,谭氏和她家老太太一向不和,便是这次寿宴,也是她们家姑太太请人来办的,谭氏这些日子也乐得了自在,就找了我们几位夫人在一起打了叶子牌。”蔡氏望着冯老安人,一字一句地道。
“这些事情我也晓得,只一点,谭氏的城府极深,又是个会打算的,过两天你陪着她去城隍庙上香的时候,莫要被她那些弯弯绕绕给套了进去,平白给她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冯老安人上一句刚说完,下一句就接着道“梁氏也不是什么善茬,她是金陵梁王府的郡主,皇家的那些算计,想必她也耳濡目染些,你对她也提防些。”
谭氏听了冯老安人大半天的唠叨,有些厌烦起来,就道“母亲,这些儿媳都知道,儿媳又不是那三岁小孩,心里面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了。”
“你有了打算就好,六郎去了外头这么久,也不见回来,你得写信催催他,若是像你大哥一样,在外头搞出个外室出来,只怕你想要诉苦,都找不到地呢。”冯老安人说着,身旁的紫娟已经打开了冯老安人素日礼佛用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一串一百零八子的星月菩提子,紫娟把它递到了冯老安人的手里。
“母亲,六郎不是那样的人,前两天才给我写了信回来,说是十五就到了。过些天去城隍庙上香的时候,谭氏特地命我邀了梁氏,届时我就把谭氏推给梁氏去应对去,我只管在一旁陪衬就行。”蔡氏把自己心中的打算说给了冯老安人听。
“既如此,我也累了,那你就先回去歇息吧!”冯老安人才说完话,身后伺候的紫娟已经站了出来,正准备把蔡氏送出门去。
蔡氏也跟着站了起来,向冯老安人行礼过后,才敢离开佛堂。
蔡氏离开不久,冯老安人又跪坐在佛前的蒲团上,因着冯老安人礼佛的时候喜欢清静,就吩咐了屋里伺候的紫娟去门外守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冯老安人拨动着手中的佛珠,转了没多久,屋外守着的紫娟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道“老夫人,堂屋那边林老夫人叫了小丫鬟过来,说是请您过去一趟,林老夫人有体己话想要和你说。”
“我那老姐姐醒过来了?不是听覃大夫说,没个三五天是醒不过来的,如今怎么就醒过来了?还要请我过去?”冯老安人睁开双眼,外头的阳光从窗棂的缝隙中射进了屋里,照的地上金灿灿一片,直晃人眼睛。
“老夫人,听从堂屋过来的那个小丫鬟说,林老夫人半个时辰前才醒的,一醒来便是要见您,就吩咐小丫鬟过来请您了。”紫娟扶着冯老安人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冯老安人膝盖处沾上的灰尘道。
“既如此,咱们就过去走一遭吧!省得再叫别人来请我们过去。”冯老安人把手中的佛珠交给紫娟之后,就由着屋里头另一个伺候的丫鬟紫兰搀扶着出了佛堂,朝着堂屋那边的方向去了。
东厢房里头,顾玉棠刚从睡梦中醒过来,阿华就已经端了一盆水进来,准备帮顾玉棠洗漱。阿华取下顾玉棠发髻上的钗环饰物,拿来了皂角,亲自试了试水温之后,才把顾玉棠的满头的黑发沁在了水里,用皂角擦拭着顾玉棠乌黑的长发。
“姑娘,您还不知道吧!姜家公子已经准备下来娶您了,以后您便是姜夫人了。”阿华给顾玉棠洗着头发,打趣道。
“阿华,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姜家公子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他几次三番戏弄我,还说要来娶我,说不定又是来戏弄我。当我是傻子,想要来耍耍我。”顾玉棠满头的黑发已经洗好了,阿华取来帕子擦干净之后,用了把牛角的梳子给她梳起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