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是二房的当家主母,顾家的六太太,且她和小谭氏还是多年的好友,相识了那么多,彼此都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性子。她虽然耳根子软些,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人,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她蔡氏也不是兔子。若小谭氏再继续咄咄逼人,不留半分朋友之间的情分,她直接就喊了外头伺候的丫鬟婆子把她给架了出去,谁还会给她站在这里继续叫嚣着?
只是蔡氏不愿为了这点小事就和成家交恶,败了两家的面子。且成家老夫人又是十里八乡都夸赞的善人,和自己老太太又是相熟的,若是她真的叫人把小谭氏给架了出去,往小了说,那就是不给成老夫人和成家面子;往大了说,那便是顾家仗势欺人,欺负一个官家太太。
蔡氏思虑了片刻,终究还是走到了小谭氏的身边,赔了笑道“谭家姐姐,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们多年的姐妹情分,岂是能说断就断的?不过中秋节那日我实在是分身乏术,往后若我得了空,一定会邀了谭家姐姐和左家姐姐几个人一起来家里头热闹热闹的。”
蔡氏故意不提和小谭氏一起去法华寺进香之事,就是为了扯开话题,缓和一下当下的场面,让大家面子上上都过得去。
见蔡氏这样说,冯老安人看在了小谭氏的婆母成家老夫人的面上,也跟着劝了一句,“谭家太太,这两天府里头事情繁多,老六媳妇一方面要忙着我家齐丫头临盆之事,一方面还要准备中秋节要用的东西,实在是抽不出来。谭家太太若是愿意,下个月我们回澄江的时候,大可以一同随行。”
小谭氏闻言,心里头暗道冯老安人都亲自下场赔礼了,若是自己再不知趣的话,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小谭氏扯了几分笑容出来,才道“既然这两天蔡大太太和冯老安人都抽不出身来,那我也就不便打扰了。待齐夫人平安产下麟儿之后,洗三礼那天,蔡大太太和冯老安人可别忘了递张帖子过来给我,我好过来同你们一起热闹热闹。”
小谭氏话音刚落,蔡氏朝着伺候在小谭氏身边的丫鬟使了一个眼神,丫鬟得了蔡氏的示意,当即就搀扶着小谭氏出了门。
蔡氏瞧着小谭氏出去之后,心里头有些放心不下,对着身旁站着的碧鹃吩咐了句,“碧鹃,你出去送送谭家太太,记得一定要全须全尾地把她送出府门,莫要让她伤了哪里,若是她在咱们府里头伤了哪里,只怕寻了话头与旁人说咱们顾家失了礼数,是下了逐客令把她赶出来的!”
碧鹃皱了皱眉头,问了句,“大太太,谭家太太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她这么做,岂不是连自己的面子都不要了?”
“碧鹃,那你瞧她方才在屋里说的那些话,有哪一句是要了面子的吗?难保她不会自己伤了自己,然后去到外头,说是咱们府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弄伤的,陷咱们顾家于不义之地。”蔡氏有些不放心碧鹃,对着碧鹃又叮嘱了一番。
碧鹃得了吩咐,迅速就出了屋门。
瞧着小谭氏彻底走远之后,冯老安人终于让人把陆家太太从内室里头请了出来,又吩咐小丫鬟沏了壶六安瓜片上来。
冯老安人亲自倒了一杯递给了陆家太太,带了和善的笑容道“方才叫你受惊了吧?谭家太太就是那样的人,她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在成家老夫人的手下受惯了委屈,也只能在外头逞逞威风了。”
陆家太太捧起冯老安人递给她的茶,轻轻饮了半口,笑着道“这次若不是她特地要了左家太太来请我,我也不会跟着她一起过来的。倒是让老夫人受惊了,还要出来善后,淑芬实在是感激不尽。”
冯老安人说着话,已经有眼色的小丫鬟从茶水房里头端了两碟点心出来,一碟绿豆糕,一碟红豆酥。冯老安人拿起小碟里的一块绿豆糕,递给了陆家太太,“黄家大姑娘,别提什么谢不谢的,你好不容易从绍兴回来一趟,一回来就过来看我老婆子,可见心里头是记挂着我的,我该感谢你才对。”
陆家太太放下手中的绿豆糕,对着冯老安人行礼一个大礼,又道“今日原是要同冯老夫人好好说说话的,谁知竟被那谭氏给搅了。若是冯老夫人什么时候得了空,就过来我们黄家坐坐。我过来之前,我家母亲就念叨着说要见见老夫人了,好和您说说话。”
“黄家大姑娘快别那么客气,我是从小瞧着你长大的,你家老太太和我也是相识了多年,她病了这些年,我都没能去瞧瞧。等什么时候得了空,该是我领着几个孩子上门来拜访才对,陪着你家老太太好好说一阵话。”冯老安人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小丫鬟来的着急,还没来得及喘几口气,就道“老夫人,程大爷回来了,如今在后罩房里头和齐夫人正吵着呢,紫娟姐姐原是要伺候着齐夫人喝安胎药的,谁知道被程大爷赶了出来。紫娟姐姐瞧着屋子里情况不对,就赶紧让我来报您,说是让您过去劝劝。”
还没等冯老夫人从小丫鬟的话里头走出来,蔡氏就先道“程大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听门房的人过来报?”
小丫鬟一连喘了好几口气,忙道“程大爷是从后门回府的,没过前门,所以门房伺候的小厮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