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嬷嬷闻言,不紧不慢地把手中蔡氏一大早就命人送过来的橘子剥好,放到了个青瓷的莲纹小碟里,递到了林氏的手边,“老夫人快些尝尝,这些橘子可是从罗平过来的,甚是酸甜,想来老夫人应该喜欢。”
林氏接过了梁嬷嬷递过来的小碟,瞧了眼碟子里头摆放的八瓣橘子,放到了旁边的高几上,板起了脸,再次问道“我问你是不是梁氏和棠儿去了冯老安人的屋里,请了冯老安人做说客来劝我回澄江?你突然递给我这些橘子做什么?”
“奴婢瞧着这些橘子新鲜,想着老夫人这些日子都待在屋里闷着,吃些橘子也能开心些。二太太和三姑娘是去冯老夫人的屋里说了,让冯老夫人来劝你回去,只是您是冯老夫人的长辈,又是长房的老夫人,便是冯老夫人想要赶您走,也是没辙的。”梁嬷嬷说着,突然就跪了下来。
林氏被梁嬷嬷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忙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梁嬷嬷,“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问你个问题,又没责罚你,你何必这样?”
梁嬷嬷被林氏扶到了自己身边坐下,坐下没多久,梁嬷嬷就开始抹起了眼泪,“我原是想着帮老夫人的,老夫人这么大的年纪了,身体也不如前些年好了,若回去被大老爷和大太太那些琐事所折腾,再去受了二太太的气,身体必然是要吃不消了。”
林氏拿出了自己的手帕,亲自擦拭着梁嬷嬷眼角的眼泪,“你也是做祖母的人了,还这样哭哭啼啼的,你那些小孙孙若是瞧见你这副模样,说不定该要笑话你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让我知道这些事情,可咱们一直住在二房,毕竟是人家的屋檐下面,难免要瞧人家的眼色,既然她们这么想我回去,大不了回去便是。”
“老夫人想通了?愿意随着二太太回澄江了?”梁嬷嬷望着身边的林氏,有些不可思议她竟然会想通了?
她是一个最不愿多管闲事的人,平日里只望着自己好的人,如今竟也能为她人着想?
“有些事情,我一直看得很通透,只是我不愿去多管闲事,只是老大和老大媳妇在府里继续闹下去,若是传了出去,外头的人只会说是我的不是,说我教子不善,出了事情就想着独善其身。”林氏说着,拿起了小碟里的一瓣橘子,尝了尝味道。
“老夫人年纪大了,为着自己着想也是应该的。老太爷去的时候,两位老爷年纪都还小,是老夫人一手把他们拉扯大的,如今两位老爷都有了儿子女儿,自然该换您来享享清福了,您说是不是?”梁嬷嬷说着,拿起了旁边果盘里的一个梨削了起来。
“我这辈子就没享过什么清福,老二媳妇说我偏心,其实说对了,我的确是偏心了,老大以后是继任顾氏家主的人,支应长房的门庭,我自然该多疼他些。所以经常惯着他,我嫌弃了杨氏生出了个傻痴儿,就没正眼瞧过她。”林氏说着说着,头又疼了起来,一时没拿稳手里的小碟,小碟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还好林氏已经命人铺了地毯,那个青瓷的莲纹小碟才没有被摔碎。
梁嬷嬷见状,忙放下了手中的梨,把林氏扶到了榻上,就叫了小丫鬟去覃大夫的院里请覃大夫过来了。
后罩房里头,紫娟站在屋外,盯着堂屋里的一举一动,见几个小丫鬟忙进忙出的,梁嬷嬷又喊了小丫鬟去覃大夫的院里,就知道堂屋那边肯定出了事。
此时冯老安人和蔡氏还在堂屋说着话,紫娟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禀报道“老夫人,堂屋那边可能出了事,奴婢瞧见了梁嬷嬷让小丫鬟去了覃大夫的院里,像是要去请秦大夫过来。”
“瞧见是出什么事了吗?莫不是林老夫人又病了?”蔡氏捧起了身旁的一盏茶,茶水还没入口,就道。
“奴婢隔的远,没瞧清楚,想来应该是林老夫人病了,不然梁嬷嬷也不会叫人去请覃大夫过来的。”紫娟如实回答道。
“既如此,紫娟,你去库房里挑些燕窝出来,拿锦盒装好之后,随着我过去瞧瞧。”冯老安人说着,已经站起来,转身就入了内室,想是要进去重新梳洗一番。
见冯老安人入了内室,蔡氏也要告辞了,便道“既然母亲要去大伯母的屋里,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前两天谭夫人还约了我打叶子牌,刚好就是今天了。”
蔡氏临走前,冯老安人还叮嘱了一句,“那小谭氏可不是个什么善茬,你万事得长个心眼,若是她下次再来哄骗你和她一起去放叶子牌,你只管狠狠地说她几句,莫要再和她纠缠在一起。”
蔡氏应了声“是”,就悄悄地退了出去。谁知道刚出了后罩房,前厅就有人过来请她了去成家了。
听到林氏病了的消息,顾玉棠和梁氏几乎是同一时间到了堂屋的,来到了堂屋的内室里,只见林氏躺在红漆木雕的软榻上头,床头覃大夫正在个林氏施着针,覃大夫的眉头紧锁,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