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屋里的鎏金莲花铜壶更漏发出清脆的声音,宛如屋檐脚下低落的雨珠,泠泠得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晃着昏黄的烛火,便隐约有些流光溢彩来。
钟安毓才遣了小柒下去,自己随意披了件家常的雨过天青梨花暗纹对襟衫子倚靠在窗前的炕上,面前摆一盘黑白棋局,只是伶仃落了几颗棋子,局势难明。
她半闭着眼睛,手里把玩着一颗白子,衬着她莹润的指间,似乎有微光晕染,水葱似的曼妙不可言。而额角垂下银簪上的碎玉流苏,恍得肌肤愈发细腻。
越子钦自大开的窗户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幕,本想着这样来已经是极为不礼貌了的,便要直接叫她,可现在看见她又不忍心了。
安静的钟安毓似乎别有一种风情,身上的气势敛去,十分的纯净。
他缓缓走近了些,连一丝声息也无,生怕惊动这如画卷一般的场景。
可是钟安毓并不是普通人,她只是合眼在细思,越子钦功夫不低,可一近了就被她察觉到了,她猛地睁开双目,本是锐利的目光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便柔和得如月光似的了。
钟安毓略带慵懒地支起了身子,随手将那白子往棋盘上一放。
嗒的一声之后,她有些沙哑的声音才响起来:“你怎么来了?”
越子钦眉心微沉,很随意的往她对面一坐:“想你了,我便来了,你可是不欢迎我么?”
“我只是有些意外罢了,这天色可不早了,你竟也还过来,不怕耽误了明日的早朝么?”钟安毓给自己和他都倒了一杯茶,自己先饮了一口。
“你给我送了信去,我知道你今个儿定然心情不错,又想着你病还没好,便过来瞧瞧,朝廷的事情我倒还应付得来,你不必多心。”越子钦接过了茶,明明觉得口干舌燥的,可怎么都不想喝在,只是一味地盯着钟安毓瞧。
钟安毓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只转头去看自己的棋局,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正在练习下棋,不如你同我手谈一局?”
“也好。”
才说着,越子钦便放了茶杯执了黑子,认真地与钟安毓下棋。
钟安毓本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只是重生以来,要思索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些,为了锻炼自己的思维能力,她便有意在棋艺上下手了。
比起从小就通习君子六艺的越子钦来说,她的棋艺未免有些寒颤了,不过一下子就落了下风。
越子钦本想有意放过她,可是钟安毓却道:“你不必手下留情,认真下即可。”
此言一出,越子钦哪里还敢松懈,不过却也只是拿了五六成的水平来和她对弈。幸而她天赋还算不错,一边下便能一边琢磨,倒也是纠缠没能很快分出胜负来。
下棋的间隙里,两人还说了好些关于贸易之路的事情,颇是相谈甚欢。
可是夜色越深,钟安毓便越发觉得困乏了,本就用了致病的药物,哪里抵挡得住晚风阵阵,竟然在闲话间不知不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