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来了,要挨揍,即便不挨揍让人拖着给扔门外,那脸也丢大发了。杜玉芬反倒先坐不住了,侧头一看,就要起身,不料手被拉住了,不由自主又坐到了原座,帅朗好似根本没在意这茬一般,斜叼着烟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人没来由地被这一眼盯得脚步一顿,就听帅朗对着气咻咻的陈丽丽说着:
“陈姐,今儿上门是给你面子啊……你生意我都敢抢,这么屁大点小店,信不信我砸了你场子让你干不下去?火车站我们兄弟可几十号人,就闲着没事干啊?想试试,你们上来动动试试……”
声音不重,不过味道很冷,有点举轻若重的大气,打小就从父亲那里继承了看嫌疑人的眼光,很冷,又经过无次数大小群殴单挑的煅练,这气势端得是不容小觑,有那么点黑涩会的味道了。而且说得慢条斯理,悠闲地抽着烟,简直要拽到没谱了。
于是那几位原本还想讨好老板的帮工,惊住了,没敢冲上来,都看着胖老板娘。
杜玉芬可没经过这阵势,紧张之下却是不知道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刚不舒服地一挪,不料才发现自己手还被帅朗握着,一动帅朗也刚刚发现似的,拉着杜玉芬那只白手,貌似很惬地把玩了几眼,“呸”声一吐叼着的烟,手摩娑还不成,又来了个趁人之危的动作,把小手拉着放到自己嘴边轻轻吻了下,杜玉分可不知道这货什么时候还能有这心情,有点脸红脖子粗,连手也忘了往回抽了……一脸红,害怕倒忘了。
傻啦……陈丽丽看傻了,刚才那一句还真敲到了心上,要是让火车站那批地痞流氓真来乱艹乱搅一通,恐怕这坐地生意还真做不下去了,而且再看来人,似乎根本没有把这么多人放眼里,一下子倒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知道,有人知道,帅朗做了个调戏动作猛然回头,冲着那帮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帮工们下着命令:“去吧去吧……都站着干什么?这做生意的地方还是打架的地方,真打起来不是给你们老板找麻烦么?去吧……”
咦?好像还给老板考虑着呢,帮工们都看着老板家一对,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时间,需要个回场的红脸出面,杜玉芬正揣度着是不是自己出面给个台阶,不料有人出面了,陈丽丽老公王正说话了,不过这位老公太蔫,看样既不敢惹帅朗,更不敢惹老婆,站在当地为难地说着:“生什么气嘛,生什么气嘛,这事闹得……”
“没事没事,陈姐就这脾气,大伙都知道……”
帅朗就坡下驴了,不介意了一句,那陈丽丽气咻咻眼睛侧过一边不瞧帅朗,帅朗笑着如同自言自语般说着:“陈大姐,说实话啊,自打抢了你们的市场,听说导致你们的存货大量积压,我一直有点于心不忍……”
看陈丽丽翻白眼,继续说:“后来又听说飞鹏公司不但不给你想想辙,还责怪你们守土不利,我是很羞愧呀……后来又听说积压这么多货,退,退不了,卖,卖不出去,严重导致资金周转不灵,我是很悲痛呀……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心里有愧呀……大家说说,像陈大姐这么一对诚实商人,模范夫妻,你们我说于心何忍呀……”
声调很怪,说到诚实商人、说到模范夫妻,那几位帮工也有点按捺不住快要笑了,这跟欺负人又表扬人老实一样,怎么听着怎么怪异,几乎成了帅朗一个人的独角戏,没人接茬的时候,帅朗紧跟着又有点痛心疾首、悲不自胜了,非常诚恳地说着:“……陈大姐,我没别的意思,今天我上门就是来给您承认错误,补偿损失来了………和你结了仇,我是一点都不怕,可这事,我良心上实在下不去呀?……”
扑……有人憋不住笑了,是后头的帮工,被帅朗猫哭耗子促狭似的说话方式逗笑了,陈丽丽终于有动作了,指着一干帮工:“滚,都滚……站这儿看老娘倒霉是不是?老娘倒了霉你们喝西北风……还不滚……”
一干人如逢大赦,吃吃笑着溜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下楼了,帅朗很得意地瞧了杜玉芬一眼,杜玉芬没理会,可不知道这么僵有什么可得意的。
不但僵,而且僵得厉害,陈丽丽先怒后惊跟着又有点糗,赶走了人,陈丽丽原形毕露了,却也不是那般强势,而是碎嘴闲话指责上了,得得地说着:“你少猫哭老鼠啊,你把我们坑得可不浅啊,我们俩口子容易么?支撑这么大摊十来号人,哪里不需要钱……自打你们把市场一搅,我们的营业额顶多有平时一半,坑人不能这样坑吧?你坑谁不行,非坑我们……”
“所以我良心上下不去嘛,这不来承认错误来了吗?”
“少装了吧,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了?想把存货买走,再到景区市场上卖高价……你们不是还坑我吗?公司知道了,一断了我们的货怎么办?你们不能紧着我一家坑吧?”
“陈姐,您消消气,其实就我们不坑您,以后您的销量锐减,也享受不到分销价供货了……”
“呃………”
陈丽丽硬的没压住对手,软的又被呛了一家伙,这说到正点上了,代理商选择分销价供货资格唯一条件就是销量,都是冲销量冲钱说话,而车站市场一丢,恐怕接着连这个资格也要丢了。
一想,气结了、郁闷了,陈丽丽怒从心头起,即便不发雷霆之火,也得发泄一下匹夫之怒,恨恨地剜着帅朗,一字一顿说着:“大不了老娘不做饮料生意了,我们这儿的货你甭想,扔厕所里生蛆也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