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顾青的话惊呆了。林安远是假冒的?这比起他的隐私家事来,更要震动人心!大堂上一时间“嗡嗡”声不绝于耳,可谓“大堂之上闻惊雷,听取蛙声一片!”。
王少卿抓起惊堂木‘哐哐’敲着案桌,差役们连声呵斥,才把这惊呼议论声弹压下去。
“林氏!”王少卿厉声道:“你可知诬告朝廷命官是大罪?”
“如是诬告,那自然有罪!”顾青露出浅浅笑意:“可我怀疑他并非是我父亲,是有道理的。”
“你仔细说来!”王少卿无奈地道,现在的场景,也不能不让顾青说话了。他看了看已经出离愤怒的林安远思忖道:无论林氏说的是真是假,林安远在京城里注定是出名了!呵呵,做御史的整天参人,也要尝尝被被人参的滋味了!
“大人,林御史派出挟持我上京的奴仆足有一二十人,其中两位嬷嬷在船上寸步不离地贴身守着我,时时在我耳边训导:我娘亲是林大人的外室,是山野女子;我被林大人和夫人接回家享福,是得了天大的恩惠;要感恩,不能忤逆大人和夫人在她们眼中,我荆钗布衣,自是乡下没跟脚的孤女,不值一提。”
“可是,”顾青声音中满是愤怒:“娘亲抚养我长大,虽然生活艰苦,一直自己教我读书识字,传授学识。她告诉我,她和我父亲林安远都出身书香门第,原本生活优裕。只是遇上前朝乱世,才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但是,朝闻道,夕死可矣!再怎么艰难,家风不能丢,不能泯灭求学之心。”
“大人,这样的女子,会是山野村妇?会做人外室?哪家的外室,不是贪图着有人供养,穿金戴银地享受?有在山野间苦苦劳作,还坚持着教育女儿的外室?我娘亲辛苦养大我,珍爱我如宝。母恩深重,我岂能容忍她受辱于地下?纵然纵容欺辱她之人有权有势,我为人子,亦无畏惧,誓要为她讨回公道!”顾青掷地铿锵地道。
“说得好!”南宫鸿鹄在一旁击节鼓掌:“无信无义,欺人太甚!”
林安远脸色变幻,最后一脸愧意道:“云儿,是我疏忽了,我自当重重惩戒那些恶毒嬷嬷!但你也不能因此说我是假冒的啊!听着你这么说,为父心中好生难过!”
“林大人,”顾青退后一步,脸色疏离不屑:“如果你是真的林安远,岂能不知我娘亲的身世?此是其一。”
“其二,我娘亲一直告诉我,我父亲是位有才有德的谦谦君子,与娘亲家世代有交情,可谓青梅竹马。成婚以来,恩爱和谐,疼妻爱女,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因此,自父亲音讯全无后,她自愿苦侯多年,盼着有朝一日能重逢。就算后来,慢慢打消了这指望,以为父亲死在了兵乱中,但‘曾经沧海难为水’,也无意再嫁,拒绝了很多求婚的人。”
大堂上的人,听到此处,都感叹起肖氏的坚贞可敬。赞叹声传入耳中,顾青嘴角向上扬起,心中很满意。这叫占领道德高地,在古代社会,这尤其重要。相形之下,林家就会被映衬得很黑很黑,以后若是谁想站在他一边,也不能那么理直气壮!
“我相信娘亲的话!我的父亲,自然是个极好的人。可是,这位林大人和林家所为,大家都已知晓。林大人扪心自问,与我娘亲所说的可有半点相似之处?”
“我父亲离家时,我三岁都不到,他的样貌我早忘了。我娘亲也已过世,乱世之中,亲族离散,你说是我父亲,谁能证明?”顾青问道。
“可他为何要假冒你父亲,有何好处?”王少卿疑惑地问道。
“王大人,我本来也疑惑不解。后来下船逃离时险些被歹人劫持,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忽然就出现在脑子里:假如我是孤身寻亲的女子,想寻的亲故只听过我的名,却未见过我这人。歹人若是别有所图,找个年龄相仿,形貌相近的女子来鱼目混珠,
是否就能够蒙混过去?”
顾青伸手一指林安远:“我父亲离家赶考,随身带着盘缠和文书信物,当时不幸路上遇上兵乱。若是有人和他相识,就可以打探到我父亲的情况。如果我父亲路上不幸身亡,他孤身一人,无人求助,自然也无人知晓。”
“我并不是说,是有人刻意谋害了父亲。只是,如果此时有与父亲相熟的人见状起意,想着乱世之中,两人形貌差别不大,可以李代桃僵。他假冒了我父亲身份,拿着官府开具的文书去赶考,不料一举得中。那,他只是顶了一个林安远名字和身份的陌生人,自然不会接受林安远的妻儿,否则要被揭穿身份了。于是,他隐瞒了下来,摇身一变,成了宁国侯府的乘龙快婿。这样,是否就能说得通,为何林御史对妻女如此无情无义?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的亲人啊!”
“如此过了十多年,本来大家相安无事,林御史安享自己的荣华生活,肖氏母女在山野中辛劳过活,互相不会有交集。不料,自己儿子却闯下了泼天大祸。如果嫁自己的女儿吧,舍不得!自己女儿可是有锦绣前程的。我在船上时,就听林家奴仆说起,小姐说不得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尊贵人儿。可南宫小王爷那里怎么交待?”
“去买一个女子就能糊弄过去?”顾青反问。说到此处,南宫鸿鹄抬眼冷冷地看着林安远,目光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