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纷纷,天地间一片白茫,墨时风有一搭没一搭地捏几片薯片放在嘴里嚼着,目光所至的雪一缕缕飘零在塘里化成了水渍。
夜幕已沉,他却不知道去哪,许家不是个值得留恋的地方。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许叔有没有回那里,想至此,他起身向前走去。
墨时风推开木门,厢内却没有熟悉的暖意幽香,清雅茶居之间泛滥的,却是一阵阵难闻的酒味。“许叔——”他猛地推开门向里冲去。
藤椅上斜躺着的男人衣衫有些松散,额前碎发凌乱,屋里没有一点烛光,全凭着窗前的一抹凉月照着许远辰有些苍白的脸颊。
墨时风眼眶有些酸,他两三步走上前,许叔剑眉紧锁,薄唇上没有一丝颜色,鬓边甚至冒出了零星冷汗。旁边的额琉璃桌上,放着熟悉的黄色粉末,那是大夫前不久开的方子,还警醒他不可以再过度饮酒。
墨时风走上前俯身单脚跪地,扶着许远辰的一方肩膀,焦急询问,“许叔好点没?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许远辰听见声响睁开眼,拂下了扶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揉了揉眉心,“不用管我。”
“我不管你还有谁管你!”墨时风有些生气,许家都是一群什么东西啊,这么折腾他。
许远辰手肘撑着想要直起身,身上却没有力气,胃里的翻滚绞痛,让他脸色又白了两分。无法动弹,许远辰便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眼睫毛有些颤动,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你连自己都管不好了......你可知,许家攀上了右相?”
墨时风如遭雷劈,指尖不禁有些颤动,心头更是如雪一般冰凉。厢内一片无言,好一会儿,才听见他疲惫的声音,“他们是...连我和母妃都不管了吗...”
许远辰扯了扯嘴角,没有睁开眼,“有钱有权...让你父王早点动手吧,不然咱们一起完蛋。”
原以为老爷子的目的是借后妃攀上朝堂呢,却不想大哥,禛贵妃,还有面前的二皇子墨时风,都是棋子罢了。老爷子混了那么多年,还真是能耐,用了什么把柄能把右相绑到一条船上来。
许家豪富之家,右相大权在握,墨时风不过一个没有臂膀的少年,扶一个傀儡上位是最简单的事。皇上若还想等待时机,说不准只能等到江山易主的时机了。
“许叔...”墨时风咬咬牙,还想说些什么,可许远辰已经紧锁着眉头昏睡过去了,翻涌的酒肉味和胃中的痉挛让他无法继续支撑。
墨时风咬咬牙,心疼地望着面前的人,许叔总说他们是不同的,如今他却隐隐体会到了。他至少...还有父王在身后,无论父王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江山,但许远辰却是一直孤身一人。许家利用他混迹官场,父王...何尝不是把他安插在这群人利用他扳倒右相外戚。
墨时风忽然想起了下午,那个他心里一直认为,凉薄的、明哲保身的女子说的一番话。是有选择的吗?他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将面前昏睡的男人一只肩膀扛起身。
他如今也和许叔一样高了呢,从前保护他的人,如今他也许羽翼未丰,没有保护许叔的能力,但也可以尽力让他好过一点。
“叩叩叩——”
风雪交加的深夜,顾斐正在列明天除夕年夜饭的菜单,还有春节那天交际的点心礼盒单,后门响起了清脆的叩门声。只是一怔,顾斐便起了身,这种特殊的时候,除了他应该也不是别人了。
“回去...”肩上的人声音没什么气力,却依然能听出严厉的口吻。
墨时风咬咬唇,没有理会许远辰的话,见后门还未开,心一横,小声道一句“对不住了...”把撑了一路的许叔扔在门口已经积了一层薄雪的道路上。
许远辰: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