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门,这位婶子手里还拿着一只碗,里头装了一把外孙满月酒剩下的喜糖,是用来作交换的。

    封村以后,村里养家禽的人家纵然有,但也不多,产出来的蛋只够自家嚼用,其他缺少荤腥的门户只得自行想办法。

    她从村头走到村尾,听到这间高墙围起来的院子里有鸡叫,虽然对陶家不太熟悉,但还是敲了门想问问。

    左右不过两颗蛋,算不上什么大事,陶田点头应肯。

    刚准备回屋去拿,一直注意着他表情动作的顾桩已经招呼了声,主动跑进天井去取蛋了:“哥,我去就行。”

    他模样生得实在秀气,讨人欢喜得紧。

    连陶田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素来刚毅的下颌柔和了一瞬。

    自打有婶子上门讨鸡蛋以后,之后的几天里陆陆续续又有人来要,旮沓村就数陶田养的家禽多,大家伙都知道他家有蛋。

    城里人来买蛋多是规规矩矩用钱钞,可邻里之间就要散漫些,拿来地里头割的一大把时鲜嫩菜,陶田见状也是时常允了。

    毕竟陶家没地,那些拿菜换蛋的举动还省得他再问村里人买菜吃。

    跨入四月的时候,后院菜地里的蚕豆终于长成茁壮的小苗,这时要及时追加肥料,陶田舀了积粪池里的粪水,兑稀了开始一棵棵追肥。

    味道必不可免有些大,陶田便不让顾桩再往后院来,只让他待在前院捡捡蛋、喂喂饲料,有人来买蛋时隔着门招待招待。

    现在能生蛋的母鸡足有十来只,每天至少能捡到十五颗以上的鸡蛋,如今顾桩做饭都不舍得用蛋,一般也就敲一两个进菜里调剂,其他的留着给上门的人。

    这些蛋都是能拿去卖的,行情在旮沓村里非常好,说是供不应求也不为过。

    顾桩喜欢做生意,对于买卖,他向来积极得很。

    不过独自卖蛋的生意做了没几天,顾桩就遇上被泼皮无赖欺负的糟心事。

    孙癞子是旮沓村的浑人,四五十岁的年纪,倚老卖老不事生产,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倒样样俱全。

    顾桩不认识他,不晓得他的坏名声,见对方说要用菜换三个鸡蛋,他也就给拿了。

    结果通过防盗门上细缝接过手的一大黑袋菜,除了上头的好菜,底下全是糊弄人的烂菜叶子。

    眼看孙癞子拿着鸡蛋头也不回地离开,顾桩急得边开门边大喊起来:“你站住,这给的都是什么烂菜?你给我把鸡蛋还回来!”

    孙癞子当没听见,脚步生风走得飞快,远远只坠了个得意洋洋的背影。

    顾桩气得眼尾泛红,好不容易将门打开,后院里的陶田也听闻动静到前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