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殷做了一夜的梦,醒时已经忘了个干干净净。

    侧身准备起床时,发现自己的右侧还躺了个人。那人眉目俊美,鼻梁高挺,只是唇白了些,显得缺了血色。丹殷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比自己的手热了些。不能确定,就翻身拥过去,额头抵着额头。

    感受了会儿,确实是有些烫了。正准备起身叫医生来,却被宋延一把拉住,倒在了他的胸膛上。

    一起一伏,一起一伏,丹殷触碰着宋延的心脏。

    “你怎么发烧了?”丹殷听着他的心跳声问。

    宋延环抱住他,手搭在他的肩臂上。久违的宁静让宋延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像是吐尽了这几个月以来的不快与倦怠。

    “没事,我一会儿吃点药就行。”宋延摸了摸丹殷绸缎般的细软头发,不解地问:“佣人怎么都不见了,一个人住,总还是空荡了些。”

    丹殷微微仰起头,撑着手肘望宋延:“我得走了,就只好多给些工资辞退他们了。”

    宋延意会到了丹殷的话外之意,起身坐起来,将丹殷整个地圈在怀里,温和地解释道:“我不会和封家结亲。阿殷,这只是暂时的。”

    “是吗?”丹殷抿了抿唇,垂下眼帘,不看他,“可我不相信。我留在这里能做什么呢,被你圈养一辈子吗?”

    “你把我当什么。小猫?小狗?玩意儿?还是……”

    宋延伸手捂住了丹殷的唇,止住了他贬低自己的言语。他抱住他,力度有些大,似乎要将丹殷整个地熔在自己怀里:“再给我一些时间,阿殷。再给我一些时间……”

    丹殷舔了舔牙齿,嘲讽地呵了声,声音很小,像是吐了口气。他的身躯和宋延的身躯紧密相贴,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灼热。这样的温暖让丹殷眷念又厌恶,他躺在池玉成怀里时,只觉得岁月平和。在宋延身边,却是糖里掺了杂质,舔化了外壳就咯牙。

    见到宋延的淡淡喜悦消散了,丹殷使劲推开了宋延,双眼泛红,咬住唇瓣,勉力止住哽咽:“你把我当人看吗,宋延?你什么事都不说,就让我乖、乖、乖!我不知道你有哪些朋友,也不知晓你的事业如何,我甚至不了解你。”

    “你太虚幻了,你的形象太模糊了。你就站在我眼前,我却觉得你离我好远,好远。”

    丹殷红着眼望他,想起过去的种种不堪,无法抑制地愤怒起来:“你们都把我当傻子,一个二个都把我当傻子哄。”

    他一把掀开了被子,使劲扔到墙角,被子软塌塌地堆叠在一起,好似他的力道实在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丹殷克制不住心里勃然的怒意,沙哑着声音冲着宋延吼:“我他妈是个人,活生生的正常的人,凭什么这么对我,啊,凭什么,宋延,凭什么?”

    丹殷使劲睁着眼眶,不让泪水落下来。他恶狠狠地盯着宋延,要为最近的一切讨个答案。

    宋延却只是望着他,一贯的波澜不惊,一如既往的活雕塑样儿。

    丹殷嘲弄地笑了,在宋延看不清情绪的眼神中冲了上去。他压倒宋延,在他的锁骨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咬得牙齿生疼,血腥味浓。宋延抚摸着他的黑发、他的脊背,不发一言,任由他施为。

    丹殷不知怎的就觉得好好笑,特别好笑,笑得他小腹抽疼,泪水渗落。丹殷翻身起床,笑着离开了房间。血水从他的嘴角滑落,他伸手擦拭。中指上的血液星星点点,他含吮着,尝到了腥咸缕缕,只觉宋延的血里渗满了铁锈,噎得人肺腑作疼,连绵不绝。

    他不愿再遮遮掩掩地活了,既然没人来,没人归来,他就索性恣意些。丹殷去车库挑了辆嚣张的红色跑车,踩着油门冲了出去。生来就是贱种,装什么大象,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恶心。他宁愿腐烂到泥里,他宁愿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活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