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的面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但还是忍耐道:“你们姐弟年纪小,不知道利害,吃食给多少都成,方子丢出去是连个水花都看不见了。”
因为这事,李大娘心里面像梗了块石头一样堵得慌,她家因为悄悄做了煎饼,平白招来一顿骂,还没如何呢,这叶四郎就放出话来,要把方子公开,这样一来,村里人的那些白眼她不就白受了?
郑四娘站在阿娘旁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外面姐弟两个将牛拴在院外的树桩上,走了进来,面对差点成为自己婆婆的人,叶云表现得异常平静。
当初叶家还好好的时候,和郑家关系确实很不错,李大娘会做人,平日里有个什么油水荤腥的,偶尔也会叫郑家孩子给端来一碗,农忙时候,自家忙完了,也会叫家里男丁过来叶家帮忙,说话办事都利落爽快。
他们两家的孩子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知根知底,比如郑三郎爱挑事和嚼舌根,郑四娘虚荣又没主见,郑五郎聪明却浮躁自大。
但是人就没有完美的,叶家人也算看得明白,因而李大娘有意让他家五郎娶叶二娘时,叶家想着两家的关系,叶二娘嫁过去不会受多少气,两家又离得近,有什么事家里也能帮衬,又觉得郑五郎还是个读书人,前途不错,也就当默认了。
谁能想到等他们叶家遭难,家里最有出息的四郎病重在床,姐弟几个上门求助,却被人冷脸赶了出来,不说伸出援手,就连从前借了叶家的银钱也不认账了,说他们小孩子听爹娘乱说,本没有的事。
但借出银钱这种大事,叶家姐弟怎么可能记错?可他们没证据,就只能任郑家胡说。
那段时间,姐弟几个卖了田地,卖了在村里最好地段的家宅,她给人编草鞋编罗筐双手全是伤口,三郎则到处给人打短工,为了省钱不舍得花一两文顺人家牛车回来,又睡不起客舍,只能胡乱找个角落对付一晚,第二天继续干短工,肩膀都磨出血来。
而四郎躺在床上,每日昏迷着都能痛到醒来,短短一个月就变得骨瘦如柴,叫人看了都觉得痛苦,叶云有时候都恨不得叫阿弟就这样走了算了。
这些苦,叶云怪不了谁,是他叶家命里该有这一劫,郑家不帮忙他们也恨不上,本就是情分的事,可她忘不了郑家的落井下石,趁病吸血。
就为了扣下那点属于他们叶家的银钱,叫她们姐弟受尽磋磨。
当初李大娘是如何说的?
“就算是家里有困难,你们姐弟也不该撒谎讹人钱财,你们阿爹磊落了一辈子,莫要他去了,还要给他招黑。”
红口白牙,杀人不见血。
就为这句话,叶云就能记郑家一辈子。
谁成想如今他们叶家刚有了点起色,这李大娘就又找上门来,说的话竟也还是跟当年一模一样。
裹着好心的皮子,内里尽是龌龊。
懒得和对方打交道,叶云平静道:“我家如何,就莫要操心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李大娘换了口吻,面对叶云这姑娘家,她对自家赔钱货颐指气使的态度就出来了,微讽道:“这是还为当年那事气着呢。”
又苦口婆心劝叶南:“这你们也看到的,当时我家大郎要娶妻,还得为他们加盖房屋,五郎又要读书,实在是拿不出银钱来,哪里有银钱借你们?连这一年家里日子都过得苦巴巴的……也确实是我们情分没到,你们气也是应该的,可这都一年了,你们姐弟和四娘几个一同长大的,亲如姐妹兄弟,什么怨过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