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上雪,门前霜。人各扫,毋匆忙。”从念恩堂到玄灵山门,一共一千零九级台阶。阿琰提着扫帚,从念恩堂门口一直向山门扫雪而去。师父仙逝,正值隆冬时节,玄灵山大雪纷飞,冻住了寒鸦声声,冻住了山花如翡,也冻住了阿琰的心。
不知心神混沌飘散了几日,阿琰被落在肩上的一只手拉回心绪,她不想回头看是谁,因为她知道,她期盼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像这样落手于她肩头了。
“阿琰,堂前积雪太多了,你去扫扫,稍候便要起棺了。”阿琰听此,用衣袖猛地一揩脸上悄然滑落的泪珠,站起身来,扭头朝师叔点点头,却不看他,便朝柴房去寻扫帚了。
阿琰提着扫帚,轻声哼唱着昔日师父带着她扫雪时常常念诵的三字文,像往常师父就在她身边一样,一丝不苟地,一步一阶地,从念恩堂门口朝山门下扫雪去。
“师父是被小人暗害致死的!”
阿琰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师父拖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出现在山门外,他扶住刻着“玄灵山”三个字的石碑,一声咳嗽竟喷出大口黑红的血来,阿琰正坐在山门内一块平坦如床的大石块上晒太阳,嘴里吹着刚用芦苇杆削成的芦笛,等着几日前下山会故人的师父归山,听见山门外的响动,起身正看见师父瘫软在山门外,吓得一时竟忘了惊叫,回过神来,赶紧朝师父冲去。“师父!师父!你这是怎么了?”阿琰见师父浑身上下似没有伤口,但师父萎靡的精神和地上一滩黑血都在显示着,生命正一点点地从眼前这位老人的身体中离去。
“阿琰......”师父有气无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阿琰用衣袖揩了揩脸上滚烫的泪水,在这冰天雪地里,泪水的烫和脸颊的冰让阿琰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流泪,不像那天,是一个艳阳天。
金色的夕阳下,山门处芦苇摇曳,阿琰看着师父凌乱的长长的银发在夕阳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那银色之间,却有着一团团鲜红色的东西,她赶紧让师父别说话了。她将师父的双手拉来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想要背师父回念恩堂,无奈师父太过高大,阿琰尚小,没办法完全背起师父,师父的双脚在地上拖着,阿琰使出全身力气,一步一步地拖着师父往念恩堂走去。从山门到念恩堂有一千零九级石阶。阿琰一阶一阶地默数着,“一、二、三......”待走了约莫百阶,阿琰感觉脱力,便大声朝念恩堂的方向哭着喊着:“师叔——!师叔——!”不知喊了多少声,像是过了百年,阿琰眼前一黑,闭眼的前一瞬间正好看着师叔慌慌张张地从石阶上跑下来。
再次醒来时,师父已经躺进了冰棺,阿琰用手紧紧把住冰棺的棺檐,盯着师父那张似沉沉睡去的脸。
没错,就和安安静静睡去了一样,原来这就是死亡,师父脸上的血已经被师叔擦干净了。洁白的须发整整齐齐地散落在脸颊两侧。
阿琰看着,仿佛下一秒,师父就会睁开眼,对她微微一笑,道:“怎的,阿琰,又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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