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时,芙蓉还未凋尽,大叶醉鱼草才迟迟开花。秦邯庭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府中大乱。
武欢一开门,就同时碰见方往束和秦还义堵在门口。她愣了一下,笑了。
“武欢姑娘,”风水轮流转,武欢胸有成竹的笑容让方往束惭愧不已,“秦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哦?”武欢背过身去,看着怒目而视的秦还义,“秦公子以为呢?”
“胡闹,堂姐是不是在家服丧闷坏了,做出来的事也让人不明白了?”秦还义捏紧拳头。
武欢笑得欢畅。
她摇着头越过二人的堵截,准备离开。
“等等!”秦还义拉住武欢的胳膊,“难道你没有什么不平之处吗?你心甘情愿吗?”
武欢挣脱了秦还义的手,朝他嘘了一声。
那天她走入昏暗的庾夷阁,在一摊黄纸两座熏炉间发现了熟睡的明婆婆。武欢将自己也藏在香里,一直等到她睡醒。
明婆婆嘴角的皱纹比武欢印象中母亲的皱纹还要深。明婆婆每叫一次武欢,武欢都觉得是皱纹在说话。她忐忑地询问明婆婆是否知晓自己是秦老爷骨肉时,明婆婆却开始傻笑。笑着笑着,就连武欢的名字也忘记了。
但武欢还是执着地问。她的良心一刻不停地催促,她的贪心也蠢蠢欲动。武欢自认为不会被渴望富贵荣华的声音掩盖,可她却在默默祈祷。
奢求白璧无瑕的德行又是另一种贪心。可她却甘愿迈入这一种贪心中去。若真有人秉性纯洁剔透,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能够帮助武欢坚定摒弃贪欲的信念,武欢一定甘愿拜倒在他的脚下,为他奉上她所能求得的最好的香。
明婆婆无法回答,牙齿咯吱打颤。
武欢听见庾夷阁焚香的声音。
突然而来的一声猫叫让武欢惊愕,紧接着便传来阁楼下尤元哄猫的话语:
“好了好了,给你的腿上药呢,安静些。”
武欢想起怀抱幼猫向自己走来的陈维邕。
他不贪吗,不接受秦小姐的婚约吗,不想做主人吗,不会挣扎吗。
“你像个小姐,但不是小姐。”
明婆婆躺在旧纸堆儿里,长指甲上也沾了书页灰尘的味道。它落在武欢的鼻头,为她卸下心头的重担。
武欢曾在灶房见过灰鼠,它们的眼睛锐利得很,身体藏在暗处,与武欢对视时毫不示弱,却在武欢上前时飞快地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