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对话以后信女一直沉默寡言,阮术知道这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沉默,其中夹杂着情绪上的冷漠与不可接近的抗拒。但他观察的饶有趣味,他现在只当她是一个成功的试验品,小白鼠的什么反应都并没有具体的意义,只是她不再配合与他交媾稍稍让他感受到主人被忤逆的不悦。
实验室的冰冷静谧不再被情欲所冲淡,一个忙于继续做实验渴望量产零人,一个则被关回独立实验室,长时间的靠着墙壁坐着,长发垂落遮盖着身躯眉间紧皱似乎被梦魇,直到大约十几天后,机器人定时来注射身体机能剂,完成后并未离开,而是播放了阮术平淡的通知——皇帝陛下命令她一周后到帝国新兵选拔营参加新兵训练,皇家身份牌已经备好了,无需查验身份信息即可进入军营。九号接过机器人递过来的墨蓝轻便常服,上面放着所谓的皇家身份牌,外表是暖玉的吊坠上面是隶书的皇字,内里嵌着芯片,不知道扫出来自己的身份会是什么,信女摇了摇头不再关注这些细枝末节。她利落地穿上衣服,腰带束紧身量略显消瘦,腰身不盈一握,相貌是不分性别的美貌,依旧被这身姿显出些软弱的女气来,想了想她把玉坠系上了腰带特质玉钩上,这牌子能省下许多出入的麻烦。
“请您跟随我。”呆头呆脑的机器人似乎扫描识别了她已收拾好自己,笨拙的转动头颅示意她跟上,信女以为离开前不会再见到阮术了,毕竟他忙于制造零人二号并且被自己三番两次的冷淡激怒到了,却在七弯八绕之后依旧见到了那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在手术台前站着,示意自己坐下。
“九号,要离开地下了,高兴吗?”
“为国效力,当然高兴。”
“噗嗤!皇帝陛下听了也会为你鼓掌的,联邦子民都会称你为救世主呢”阮术不加掩饰地讥讽起来“啊……直到——他们发现救世主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啊哈哈哈哈”他突然伸手扯着信女像狗链一样的黑色项圈拉到自己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她则梗着脖子回望回去,是狗也是条恶犬,她的意思很分明:就算我是狗,主人也不是你。腰上的玉坠冰冷地在空中回荡剐蹭到阮术手背上,他低头望了一眼似是清醒过来了,通过指纹的识别利落地解开了九号的项圈,换上了金丝勾勒黑金底色的软金属,智能记忆材料附上就稳稳的贴上了脖颈,腺体和喉结部位都被巧妙地隐住,抑制信息素暴动的芯片贴着九号的腺体,她隐约觉得不太对,只是为了隐藏性别的话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果然下一秒听到阮术的回呛。
“皇帝陛下相信你的忠诚,亲自给你赏了这条抑制环,除了那位没人能打开,你如果有二心,你的脖子就跟着腺体一块,bong的一声炸成烟花。”他舔了舔嘴唇,接着说:你“自由”了。手指向身后已打开的门,示意她可以离开了,信女站起身并不回应也未回头径直走向了大门,阮术一直望着她的背影,她始终不曾回头,将身后的一切都放逐到了岁月的长河,时间不停地往前走回头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阳光洒肩头,仿佛自由人。她终于从地底出来了,这才发现,原来基地一直在皇宫之内,怪不得自己被押解去拜见陛下并没有昏迷太久时间,她打量着再次合拢到完美的地面,谁能想到冷宫荒草丛生的地下掩埋着无数女子的哀嚎与怨恨。迟疑了片刻向宫门外走去,她并未来过宫里,还不知道路怎么走,却见门外立着一位内侍官打扮办的宫人,见自己出来立即上前行了拜礼,看到自己无礼地披散着长发也没有变了神色,继续恭敬说道“大人,陛下命我送您出宫,请您随我来。”
“有劳。”
“大人客气了。”两人寒暄客套应付了两句俱都安静下来,一个领路一个跟随。路上时不时能察觉到明哨、暗哨的打量,信女现在的精神力已经能覆盖附近的情况,所有的打量她都清楚的知道方位,皇宫果然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偶尔有宫人经过,都恭敬地向那位带路的内侍官行礼不敢打量,却偷偷地看自己这个生面孔,可见这位内侍官也并不是普通的宫人,应该地位极高。
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到了一道偏门,内侍官上前跟守门的侍卫出示了腰牌,扫过芯片识别无误后才开了门,信女走上前,那人示意自己验证身份,她便取下腰间的身份牌放到墙上的识别区,屏幕显示绿光,机械声报出“安全。”此时方才畅通无阻,信女收回腰牌的时候扫了一眼显示屏上面显示的身份是“贴身内卫”还有一个权限等级是黄级。权限等级她是知道个皮毛,从低到高依次是白、绿、紫、黄、红。宫里的等级制度依然是分明的,没想到自己的权限这么高,可能是因为自己是条好狗吧,主子高贵自己自然也狗仗人势,她自嘲地笑了笑摸了摸脖子上的矜贵项圈,仿佛听到了炸弹的滴滴倒计时的声音。
“大人走好,莫要忘了差事,我要回去答话了不送您了。”那内侍官笑眯眯地道别,话语间绵里藏针地提点自己记着身份和任务。“这是陛下给您准备的光脑,以后有问题您联系我就可以。”
“自然不敢有失,多谢陛下赏赐。”信女不卑不亢的握拳行礼,接过薄如蝉翼的光脑扣在手腕上,不等回复脚步加快的朝着天光外走了出去。一周后参加新兵选拔考核,还有一周的时间,她想回去看看,虽然那里不是她的家但她的母亲在那里,几年前离开的时候母亲怀了孕,想来现在在长孙家也不会过得不好,但总要去看看的,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这样的道理谁都明白,所以母亲选择再生育来固宠没有什么可指摘的,人间世道不是一个女人能担得起的。她仔细地辨认着道路终于明白时移世易,自己已经忘了很多东西了,只好打开光脑查找去长孙家的路线,并不十分的远,信女一开始放弃了坐光轨的打算慢慢地往前走,只是走着走着意识到自己回头率过于高了,她并不十分明白为什么路人都在打量自己,但陆续几辆私人光机男男女女都有,停留在自己身边要“好心”载自己一程,有些不胜其烦,于是她改变了计划登上了光轨。
等站在长孙府高墙外的时候信女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光明正大的进去,她已经没有身份了,母亲好不容易摆脱了自己这个拖油瓶,不能惹祸。在门外站的时间长了,有暗卫盯上自己了,她察觉到后立刻反身钻进了身后的小巷子,此刻她明白了自己现在的惹人注目实在是太被动了,巷子尽头有个流浪者资助箱,信女走过去翻了翻,找出一块浅蓝色的窗帘布,扯下一块做了面巾,又撕下一长条将长发高高束了起来,终于有些干练不好惹的样子。就在她抬脚准备离开等晚上夜色浓时再来的时候,听到隔壁巷子传来的女孩子的娇柔呜咽声和粗鲁的男子调笑谩骂声,她没有迟疑从地上捡了根顺手的细长树枝走了过去。
“哈哈哈哈你就是个小娘们儿!”
“五哥,听说他有那玩意儿!”
“啥”
“就……就女人的那玩意儿……”
“你羞个鸡巴啊他妈的丢人玩意儿,大胆的说”
“奶子!”
“好家伙。”领头的男孩儿姑且还是个大男孩儿,三三两两的都是青涩的少年模样,眼神却猥亵地扫向地下跪坐着的人,也是长发,盖住了半张脸,只听得哽咽声,但骨量并不纤细,还是有些宽大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的中性打扮,应该是个男孩儿,信女就有些迟疑,事实上她还是有些厌男的,男人们之间的争斗她一点都不想参与,她巴不得男人们自相残杀都死掉,女人们统治世界,可她又厌女,对女性的身份感到厌恶,她挣扎在性别之间难以定下心来。
“扒开看看!爷们们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