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德抵达房家之时,已是未时末、申时初,酒宴到了尾声。到了门前命人入内通禀,正在内院饮酒欢宴的众人赶紧一齐出迎。
王德进入府门之内,当众宣读了陛下的旨意,而后将赏赐之物送入房家库房,房俊便上前拉着王德的手,笑道:“王内侍着实稀客,若非今日顺便,当真请不到你……来来来,正巧酒宴未散,还请入席赏个薄面,大家一起喝几杯。”
初唐之时,吏治清明,官场风气还算清廉,在场诸人固然因为王德内侍总管、帝王心腹的身份予以敬畏,却绝不会毫无底线的阿谀逢迎。故而若王德入席,大家可与其拉近距离乃是好事,若不能,可无关紧要。
面对房俊的盛情邀约,王德躬身致谢,笑着婉拒道:“陛下正在宫内处置公务,听闻贵妇温居之宴,故而命老奴自内库择选珍品作为贺仪,前来恭贺,所以老奴尚要回宫向陛下复命,不敢逗留,还望越国公及诸位贵人包涵。”
谷雔</span> 众人恍然,原来陛下是给房俊撑腰来了……
之所以有今日之宴请,便是房俊担心朝中有些人新近履任、不知深浅,从而将心思动到房家的产业上,房俊固然不怕,但纠缠起来难免麻烦,且面对咄咄逼人的山东、江南两地门阀,未必没有损失。
现在陛下看明白了房俊的意图,所以干脆派人送来重礼恭贺,告知外界那些对房家丰厚产业心生觊觎之辈——房二依旧是朕罩着的,谁敢胡来,决不轻饶!
打压是因为易储之事房俊不畏皇权、坚决反对,但陛下乃盛世明君,并未忘记房俊以往之功勋,依旧视为帝国柱石。
房俊也明白这一点,深吸一口气,恭送道:“既然如此,那吾便不强留,请王内侍回去禀明陛下,微臣对于帝国、对陛下忠心耿耿,无论何时何地,绝无半分怨尤之意,此生此世,愿为陛下宏图霸业肝脑涂地、死而后己。”
既然陛下表达了维护之意,作为臣子,自应回以感激之心,而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得利便宜还卖乖。
况且从私人情感来说,李二陛下对待他的确算是非常优容,史书之上,大抵也只有那些蒙蔽了昏君的奸臣们受宠程度与他有的一比……
王德含笑致意,告退而去。
众人回到正堂就座,侍女在旁执壶斟酒,李道宗酒气上脸,赞叹道:“陛下对二郎之宠爱的确远超旁人,本王自小跟随陛下身边,也算是南征北战、同生共死,但圣眷却远远不及。”
作为李二陛下掌控宗室的两大腹心之一,李道宗与李孝恭乃是当之无愧的“帝王腹心”,但即便是李道宗,也难比房俊圣眷之隆。
若是换了旁人,如此反对陛下易储早已被贬斥外地、丢官降爵,但房俊只是丢了兵权、实权,地位不仅丝毫不降,甚至唯恐其遭受山东、江南两地门阀之欺压而特意给撑面子。
这份圣眷,放眼朝堂谁人能及?
太子、魏王、晋王都只喝酒、不说话,这种话语涉及李二陛下,无论他们三个驳斥还是认同,都难免有“褒贬君父”之嫌,不合适。尤其是此等攸关储位归属的时候,小小的一个错误都可能被对方抓住,从而导致一败涂地。
马周为人纯粹,自是不惧这些,直言道:“陛下英明神武,自是见到二郎一心为公、不谋私利,反对易储也只是维系宗祧承继之规则,不至于使得帝位传承伴随着腥风血雨、权力内斗。”
李泰与李治两人面色便有些难看,和着我们两个就是祸国殃民的祸害?
李泰酒喝得有点多,本性难抑,眼神不善的盯着马周,冷笑道:“这大唐江山乃是父皇一手打下来的,那么多的贞观勋贵都没说什么,你区区一介幸臣,有何资格指摘父皇之决策?”
谁都知道马周年少之时孤贫落魄,最初之时只不过是常何家中可卿,时常代常何上疏。李二陛下命百官上书讨论朝政得失,马周代常何所写的二十余条建议切中时弊、极为附和李二陛下心意,故而将马周召入朝中,直接简拔其入门下省任职,自此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