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么?”楚帝的一道圣旨彻底击垮了正在养病的皇后,她跌跌撞撞的冲出寝宫,来到乾清宫,却被拦在了门外,直跪了两个时辰才见到人。
“皇后,你该明白,家国面前,总要有人做些牺牲的”,楚帝捏着额头,只觉头痛无比,皇后跪在榻前,再也不负往日的端庄,看着他的态度,眼神里的哀求神色一点点的褪去:“牺牲,就像当年你牺牲虞紫沫一样么?”
“皇后,慎言”,楚帝猛地一怔,疲惫的神情因这一句话瞬间崩裂,皇后却是没理他,跪坐在地上,冷笑道:“陛下,你想知道长平的母妃是怎么死得么?”楚帝坐直了身,有些不确定的疑惑道:“真的是你?”
“是,与侍卫私通是臣妾安排的,在冷宫里让她染病而死也是臣妾做的,将长平藏在清凉殿里多年,让她自生自灭的也是臣妾,去京兆府举报她窝藏刺客、诬陷季冥玉的通通都是臣妾,可这都是因为你啊,陛下”,皇后抹了一把眼泪,坦然承认,“你,你个毒妇,你已贵为皇后,竟然还容不下她,你……”从薛嫣那知晓真相是一回事,听见她承认却又是另一回事。
“陛下,你忘了,这可是你教臣妾的,皇后之位,你以为我稀罕么?每每坐在你身边,坐在那凤椅上,臣妾都在想,是不是哪天我也会落得和虞紫沫一样的下场。”皇后顿了一顿,继续道:“别人不了解你,臣妾很清楚,你喜欢纯妃,是因为她长得像极了虞紫沫,包括今时今日的长平,面对她们的时候,你是不是都看到了另一张脸,你对她们好,是因为你后悔,你对虞紫沫于心有愧”,皇后一席话说得歇斯底里,这番话不知藏在心里多少年,这一次却是彻底地爆发了出来。
乾清宫内,陷入了寂静,楚帝坐在高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发一言,“陛下,臣妾做过的所有错事,臣妾都认了,你要废要罚,臣妾也认了,可臣妾就然儿一个女儿,臣妾求你,看在臣妾陪了你三十多年的份上,收回成命”,皇后一个大礼郑重地磕在地上,楚帝颤抖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怎么样?这一出戏精彩么?看着你高高在上的母后,像个泼妇一样跪在那又喊又叫,心疼么我的好妹妹?”通往寝宫的内殿门口,还站着两个人,被点了穴道的薛然,动弹不得,此时已是泪流满面,薛嫣站在一旁,云淡风轻地瞧着:“当年,我母妃也是这样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她,放过我们,可她还是让人将染了疫病的衣服,死死地套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下令封闭了冷宫,整整七天七夜,我母妃第四天就死了,我就坐在她的尸体旁,坐了三天,看着她发黑,发臭,妹妹,你害了那么多人,但是没有亲眼见过死人吧……”
随着薛嫣一字一句地讲述,薛然已是惊恐非常,拼了命地直摇头,张大了嘴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饶了我吧”,薛嫣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替她擦干了眼泪,整理好了衣服:“妹妹,我可以放过皇后,那你这和亲,去还是不去?”
薛然看了看殿内,在看了看她,绝望地闭了闭眼,点了点头,薛嫣伸手解了她的穴道,浅笑着目送她往那边走去。皇后还在一遍遍地磕头祈求,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母后,儿臣愿意嫁……”
“然儿,你怎么会在这?”皇后看到突然从内殿走出来的薛然愣在了原地,“父皇,母后也是担忧儿臣,口不择言,请您见谅,儿臣想好了,愿意去东明和亲”,薛然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随后便面无表情地垂着头,“然儿”,皇后跪的笔直的身躯摇摇欲坠,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扶住,耳边传来了那个如鬼魅一般的声音,“母后,小心呀……”
“是你,是你,是你逼然儿的对不对,是你”,皇后指着薛嫣,大声地质问道,“母后这就冤枉儿臣了,妹妹进不来这乾清宫,才特意来求我,带她面见父皇的,不信你问她,再说了,妹妹是什么性子,您最清楚,岂是我可以左右的”,薛嫣拍了拍手,无所谓地站了起来,顺便说道。
“母后,儿臣真的愿意,你别再叫父皇为难了”,薛然没有理会薛嫣,勉强挤出一抹笑意,“不,不,不……”皇后还在拼命地摇着头,楚帝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女人,大吼一声:“够了”。
“父皇息怒,当心身体”,薛嫣作势跪下,恭顺有礼,“来人传旨,皇后殿前失仪,即日起,闭门思过,由静妃暂理后宫之事,为长乐公主准备嫁妆”,楚帝强撑着一口气,口头宣旨,皇后当即晕了过去,薛然看了一眼楚帝,又看了一眼薛嫣,淡淡道:“谢父皇,父皇,儿臣还有一个请求,只要应允,儿臣一定好好出嫁……”
“准奏……”
“这下,你满意了?”看着一众宫人将皇后和薛然拖走,楚帝猛地往后一倒,薛嫣赶紧上前,扶住他靠在软枕上,“儿臣满意,多谢父皇,您交代的事,我会好好完成的”,薛嫣乖乖巧巧的,完全不见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
楚帝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不了解这个女儿,也不知她竟然有如此手腕,“天快亮了,你去告诉贵公公,让他宣沈湛入宫……”
“你说什么?楚帝不是让你辅佐太子监国,怎会突然让你去送亲?”玉妃萱就说,今早起来这眼皮直跳,果不其然,“长平公主告诉我,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另外一个原因,你猜猜看”,沈湛一笑,说道。
晋王出征,太子一方势力虎视眈眈,这个时候让他去送亲,排除楚帝脑子被烧坏了,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东明有他想要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还十分重要,思及此,她灵光乍现:“难不成最后一幅凉山记在东明?”
沈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满满地赞赏和宠溺的神色:“我的玉儿果然一点就通”,玉妃萱躲开他不安分的爪子,仍有些不可思议,她要宝藏是为了里面的药引,其他的自然是为了贪图里面的甲仗物资,金银财宝,可若是国都没了,要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阿湛,大凉的宝藏里,是不是还有其他楚帝想要的东西?”
沈湛别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没错,他一直在找的是这个”,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雕龙玉玺,“这是……”
“传国玉玺,当年那个老家伙找遍了皇宫的角角落落,都没找到,便就此认定,它被我父皇锁进了宝藏里,殊不知,它一直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沈湛把玩着那个小盒子,原来,那一日城破之时,大凉国土被一分为三,而凉山记也不例外,西洲、东明、南楚各一,而钥匙却在秦家人手里,这么多年,三国各自提防,人心向背,四样东西始终聚不齐,打不开陵墓,而没有传国玉玺,楚帝这皇位世世代代都得不到承认,名不正言不顺,想来这是他最耿耿于怀的事,这倒也解释了他将这事看得这么重要的原因。
“那你今天来找我,难不成是让我与你同去东明?”玉妃萱反问道,沈湛没说话,意思却是不言而喻,“我不去,我已经将长乐公主里里外外得罪透了,想来她定是不想看到我的,要不,我们去东明会合吧,出来许多日了,我想回天外之城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