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尤浅,锦屏香暖。
黛瓦粉墙内,珠帘高卷。
是旧曲又弹,还是梦过柳庭?
……
晨起的薄雾朦胧,庑廊下画眉鸟儿婉啭长鸣,更显得酣春阁寂静。
芙蓉白玉杯里香杏蜜露甜而不腻,红漆小海棠碟儿中鹅掌鸭信脆口爽利,莲花白瓷盖盅里胭脂鹅脯色香味全。
用过早膳,晏欢慵慵懒懒的窝在黄花梨木椅上,只手托着掐丝珐琅的手炉,不紧不慢的打了个哈欠。
小小的人儿像团毛茸茸软绵绵的猫儿似的。
乳娘庞妈妈从院子里进来,“哎哟”一声,上前去搂了晏欢起身:“我的小姑奶奶哟,时候不早了,夫人都收拾妥帖了,就等咱们过去了!”
崇鼎四年,正月初三,今年照例要去外祖家拜年。
晏欢趴在庞妈妈的肩上,一双盈盈的眸子里闪过几许灵光。
她现在才六岁,母亲也正值韶华,这…都不是梦。
“三姑娘,喝口温水,咱们该走了。”
晏欢盯着庞妈妈手上薄胎白瓷的茶碗,不动声色的接过,放在嘴边轻轻吁了一口,趁庞妈妈转身取披风的空隙,悄悄把手上的一只平安如意赤金镯子放进了庞妈妈外袍的小兜里。
庞妈妈摸着毛茸茸的披风,饶是习以为常,却还是忍不住感叹晏欢命好,这般好的银鼠皮,有市无价,也就是镇国将军府了,旁的人家只怕难得,晏家四品翰林,更别想了。
看见小姑娘仰着白嫩嫩,精致小巧的脸蛋儿望着她,庞妈妈心都要化了,不禁暗叹一口气,若是夫人得势些,三姑娘也能少遭些罪了,她也不用左右为难,让邵姨娘拿捏住了,既如此,也怪不住她了。
不过瞬息功夫,庞妈妈面上五味陈杂的神色就压了下去,却被晏欢悉数入目。
她笑的眉眼弯弯,举着清透的白骨瓷奶声奶气:“嬷嬷辛苦了,喝水。”
她还是和前世一样,那双眼睛里露出的贪婪,真是……让人恶心!
“庞妈妈,手酸了。”
晏欢举着茶杯的手又往上抬了抬,小嘴儿一撅,眼角眉梢就染了几分委屈,我见犹怜。
“诶,是妈妈不好。”庞妈妈忙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这才矮身去抱晏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