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河
微风轻拂,荡漾碧波上,精致画舫四下泊着,朦胧清辉如水倾泻而下,仿佛那画舫上笼了一层淡淡的薄纱,雕梁画栋,美若仙境。
然而,那画舫却并非是仙境一般静谧典雅,远远的便能看到那船上灯火通明,笙歌不断,妖娆胡姬细腰纤臂活色生香,水乡女子抚琴吟唱情意绵长。
骊河画舫上的女子,四面八方都有,不拘于哪一处,各有千秋,不乏才高貌美的淸倌儿,更多的,则是卖艺卖身兼顾有之的普通花楼女子。
北堂离很幸运,她方才打晕的胡姬,正是此处春风得意楼的头牌淸倌儿,明雪姬。
倒不是她不能用自己盘下的花楼,只是,夏侯宸心思莫测,她若一上来便漏出自己的底牌暗桩,处于下风便不好了。
那明雪姬是前两日才自塞外被送进楼中,据说美艳不可方物,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人。
胡姬大多肤色较中原女子深一些,可这明雪姬却是万里挑一的肤白胜雪,整个人直如雪雕玉琢一般白皙通透,因而,取名为“雪姬”。
花楼的柳妈妈花了一万两黄金把人买回来,生怕明雪姬路上被旁的花楼或是贼人劫走了,特地跟送人过来的打手再三叮嘱,万万不能让明雪姬在外面抛头露面,就连她自己,也是只看了那蒙着面纱露出的大概轮廓,不敢大声呵斥,怕这颗摇钱树一气之下不唱不跳,不弹不画了。
是以,北堂离如今蒙着面纱,却仍旧没人敢质疑她不是明雪姬的。
柳妈妈颤颤巍巍的胖身子在前面走着,笑意堆了满脸,那桃红纱绢一面甩,嘴里的甜言蜜语一面说,“雪姬啊,妈妈的乖女儿啊,不是妈妈说,今日这单生意可大着呢。
你是个有造化的,主子说了,千金难买心头好,你若是今儿的琴弹得好,那歌儿唱的俊,保管不止一百两银子一首曲子。
你看,你昨日在咱们春风得意楼简简单单跳的一曲舞,都把那一帮子人给迷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的……这回你看……”
柳妈妈的食指大拇指轻轻搓了一搓,眼带暗示的笑看着北堂离。
北堂离微微一笑,将原本的声音一变,声音柔媚道“既是妈妈有所重托,那雪姬一定不负所望。今日,妈妈便等着雪姬好好儿孝顺妈妈吧。”
柳妈妈一听,登时喜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好,真是个乖孩子!”
她要的就是这一句话,若是事先不说好,这银子到不了手上,她买这么个千金小姐回来做什么?
北堂离低下头来,勾唇一笑,如果她方才没有看错,那柳妈妈带她过去的那艘船,恰好就是泊在夏侯宸那船只旁边的。
这样一来,找兵符的事情就方便多了。
柳妈妈见北堂离今日乖巧温顺的跟上来,既没有发千金小姐的脾气,也没有使小户人家的性子,面上更是眉开眼笑,忙亲自开路,将人送到了甲板上。
画舫张灯结彩,明亮通透,仿佛一座水晶城,柳妈妈亲自扶着北堂离上船,低声在她耳旁说了一句,“这是咱们西戎宣平侯李夫人家的侄子,你可好生伺候着,那家厉害的大公子回来了,西戎恐怕是要变天的。
你万万不可将人得罪了。便是摸一下手,碰一下脸,那也不打紧的。若是他酒醉出格了,你只管叫妈妈,妈妈我自会让下面的姑娘上来伺候,你可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