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夕暮之时,红霞万里,偶有鸟燕飞过柳梢,汴京城内一片安详惬意。
芷记的花糕今日卖的格外好些,许是赶上了京中官员郎君休沐,便总能瞧见成双成对的夫妻同游花廊闹街。
比旁日里早歇了门,沈明芷搬着小板凳坐在后院里,手上拿着一盒满满的杏仁干果看晚霞,解了鬓发之上的钗环,换上轻便简易的素衫子,更觉放松。
院里那簇绿竹枝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鸟叫虫鸣,都随着渐渐昏暗的天空发出声响。
看着天边的云彩,沈明芷脑子里逐渐放松下来,好似自从来到这边,她的耳边再也没听见过纷乱嘈杂的施工声,大自然的各种声音,味道,形状,好像填补了她许多的知识空白。
顾如一收拾了后厨便被林家娘子叫出门去了,沈明芷以为应是要送些自己家做的小食,谁知这姑娘回来的时候脸上充满了疑惑,提着篮子让沈明芷看看——绿得晃眼,大串的榆钱。
“掌柜可知道这是什么?”顾如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刚回来的时候放在嘴里嚼了嚼,确有甜味,但算不上好吃,比咱店里卖的花糕可是差远了!”
沈明芷将干果盒子放在顾如一手中,将她手中的篮子接过来:“榆钱,小时候当零嘴的玩意儿,做成饼吃又香又清——”
榆钱投洗干净,放入面粉和鸡蛋搅拌成面糊糊,少许盐粒子,铁铛上擦一层薄油,烤热之后将面糊湖在上边摊开,不多时便能闻到一股清香。
焦黄之后翻面,抹上自己家做的辣酱,直接让手拿来吃。
烤成饼之后的榆钱减了甜味,留下的便是属于春夏的清爽,吃起来外焦里嫩,裹着鸡蛋的鲜厚松软,放在院里的小木桌上吃起来。
沈明芷还烧了点梨果汤,点上自己家做的玫瑰花酱,鹅黄里加了一丝梅粉,盛在盏子里格外好看。
吃着榆钱蛋饼,沈明芷想到了过段时间要迎来的小满时节,到哪时候人们都会吃些苦菜,若是能在这个时候推出个野菜套餐,也算很接地气的小食。
就这么着,林家娘子好不容易寻到的一片榆钱林子,就被沈明芷一遍又一遍的薅羊毛,今日做些饼,明日擀些面片,赶着小满时节挂出了新招牌。
两个巴掌大的榆钱蛋饼加上一碗苦菜虾皮汤,要价只十二文,盘盏也换成了近乎天然的本白陶色,青黄相接的蛋饼圆滚滚的躺在里面,上面放一碟咸菜,颇为清雅。
名取的十分别致,让人猛地想起儿时吃过的小食——忆苦思甜餐。
正卖着朝食,街上远远传来水车的声音,沈明芷抬眼去瞧,那庞大的水车上画着一条通体雪白的龙,身着奇装异服的人们在旁边各自吹打着乐器,好不热闹。
这便是要祭祀车神了,汴京城从早便有得习俗,这时的水车的台面上摆着几尾活碰乱跳的鱼,香烛瓜果林林总总布满了整个车面,瞧过去还真是琳琅满目。
“怎么坐在车面上的人手中还端着杯水?”沈明芷好奇地去问顾如一。
“那杯水有大用呢,”顾如一斜倚在门框上,眼睛瞅着那水车越来越近:“是顶重要的祭品,相传将这杯白水泼进田里,有祝福水研涌旺的意思。”
沈明芷从客人手中接过一摞铜板,刷一声抛进钱盒子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顾如一展眉望过来,不经意问道:“娘子家中未曾种过水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