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站在珠钗前,指尖只差一两寸就能触到那颗温润圆融的宝珠,翠儿伺候她换衣裳时,这个念头在祝银屏心上翻来覆去,挥之不散。
那又怎么样呢?
她问自己,暴怒之后,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陶子谦也不过就在一墙之外,也不再属于她,他们之间隔着两世的纠葛,像隔着她此生再也跨不过的鸿沟。
我其实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祝银屏气鼓鼓地想。
如果不是钟情于他,谁家未嫁的女儿会去打听一个男子的婚嫁情况?又有谁会三番五次到他家铺子里,只为和他见上一面?
陶子谦又不是傻子,相反,他是人精中的人精,她这些的大胆举动,祝银屏不觉得陶子谦会不懂其中用意。
那么也就是说,陶子谦看穿了她的一举一动,却偏不接招,让她进退无据……
这个混蛋!他还不愿意了!
祝银屏把气都撒在了陶子谦给她选的那条褶裙上,双手紧紧绞着衣带,白嫩的手指上都勒出绛红的印子。
比起气陶子谦不为所动,祝银屏其实更气自己的无能为力。她又不是个男人,没有陶子谦那些明里暗里的手段,能强行结上一段在世人眼里并不般配的姻缘,她连见陶子谦一面都要绞尽脑汁,等上十天半个月才行……
祝银屏越想越生气。
所以,当她换好衣裳朝外走时,偏要僵硬地梗着脖子,一眼也没去看金雀抱珠钗,更没去搭理陶子谦。她低着头,不发一言,笔直朝楼下走去。
非这样不可,再多留一刻,祝银屏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又要在人前狠狠丢一回脸。
买下金雀抱珠钗……祝银屏想都没想。她心里明白,即便没有镶嵌那颗宝珠,光是精妙绝伦的嵌金工艺和点缀于钗上的几颗宝石,这钗子已是价值不菲。加上那颗无与伦比的珍珠,若真拿到市面上竞价,她怀疑整个南安候府一下子都凑不出那么多钱。
往者不可谏。属于她的那支金雀抱珠钗已经随着惠风园大火消逝了,就像她原本的命运。
祝银屏憋着一口气,静默着,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陶子谦:“……”
陶子谦觉得他已经很了解祝银屏了,她恼怒发火的样子,陶子谦见过太多次,她一生气,总会失去理智,口不择言,像刚刚对那冒失的许公子那般。
今日见她不发一语,默默离开,倒让陶子谦有了片刻恍惚:
那样耀眼的美人,骄傲而蛮横,也有时候会独自一人,隐忍吞咽下愤怒么?
不知为何,这个想法令陶子谦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