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大惊之下腿软,却不曾想摔进了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中。
他惊疑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撞进了柳过平静到几乎冷漠的黑眸中。
曾经沈云最喜欢的就是柳过的眼睛,黑漆漆的,带着点不谙世事的纯粹和依赖,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而此时,他却只感到透骨的寒冷,像是赤身站在霜雪天中,冻得他浑身僵硬。
这人是谁?
到底什么时候?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不是他师兄?
他脑中嗡嗡作响,万千思绪混作一团乱麻。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什么都说不出来,但他却听到自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师兄。”
半晌,柳过才开了口。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姑且叫你师兄吧。”
他知道了。
“什么时候?”
“师兄,你我多年情谊,我在内心里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兄长了。”
“什么时候?”
柳过不答,只继续道:“师兄,我是真的舍不得你。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年寒冬,接连飘了六日的雪,冰雪漫天。那会儿我发着高烧,想吃糖葫芦,你跑了十三里路,用仅剩的三个铜板给我买了一串儿糖葫芦。那糖葫芦真的好甜,又冰又甜。从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了你是我的兄长。”
柳过那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他的眼角天生有些向下,从沈云的角度看过去,总给人一种可怜巴巴的感觉,让沈云忍不住就从了他的意。但此时沈云终于看到了他往日哀求的目光之下隐藏的那抹悲悯和通澈。
像一尾毒蛇,狠狠地咬住沈云的皮肉,尖长的獠牙扎进肌肤,毒液毫不留情地注入,眨眼间就蔓延全身。
糖葫芦?
哦,那是他刚穿越过来不久。
那时他从灵床上醒来,因为替他续命而油灯枯尽的师父挺着最后一口气,将十二岁的柳过和空荡荡的门派交到他手上,他看着师父干枯得皮都贴在骨头上了的手,无法拒绝,只得将师父强行塞给他的这口生气咽下去,扛起整个门派。
以命换命,临终托孤,管你是抑郁还是臆想,这担子,怎敢不接?
沈云当然不敢,他不但接了,还接得毕恭毕敬、诚惶诚恐。